[RS]伟大航路 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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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Subaru觉得今天的Ryo很不正常，不仅一直在说胡话，而且一直在擅自干平时根本不会干的事，比如私自切断通话线路。
Ryo没有回答，他拉了拉腰上的绳子，让他抬起头来，然后突然贴近他，指着正前方的方向。
在Subaru抬头顺着他的手指指向的地方，那一瞬间，他几乎屏住了呼吸。
一个硕大的，浅红色的星球安静的悬挂在漆黑的幕布下。他从来没有见过的冥王星。也从来没有意识到，有一天可以站在这么近的距离看着它。
他曾以为人在看到极端美丽的事物下会忍不住惊呼大叫，可是现实的状况却通常是哑口无言，只有庞大的静默。像孤独的小号旋律回荡在空旷的宇宙，恍如那几句歌词的哼唱，没有回声，那种无法言喻的孤独感在一瞬间侵蚀了自己。
“我们已经离开太阳系了。如果人们认定这里就是太阳系的边界。”
Ryo在Subaru耳边说到。他侧目看到Subaru的透明头盔中飘散悬浮着几颗晶莹的水珠，纯净得透明，在光线下反射着光亮。
“嘛，看来你是真的喜欢这个星球而不是电影。不如现在我们私奔，现在就去那儿，上面说不定有水，还有好多好吃的。”
Subaru反手重重地敲打了一下他的头盔，“什么私奔……什么好吃的……”
Ryo大声笑了起来，笑声纯真得像个孩子。也只有这种时候Subaru意识到他是个孩子，是看着他长大的，大多数时候他都忘了，或者被他骗了，他从小就能够演好一个大人。
“Yoko说你很重要……”
“恩？”Subaru刚要说点什么，又被他跳跃的思维打断。
“你对我也是。不管别人是怎么界定你的，很多东西，一定要近距离看到才知道它原本的样子，真实的样子。”
Subaru陷入了沉默。他望着手上刚刚卸下来的几颗螺丝钉发呆。半响才说了话。
“再重要的东西也有会犯错的时候吧，出了错就会像我手上现在干的事一样，因为错误和故障，给别人添麻烦。”
“你觉得我在说什么？我在说冥王星，而你说的是螺丝钉。”
“有什么不一样吗？因为星球的轨道和其他星球不一样而出错，和因为螺丝钉没有契合在正确的轨道上，有什么不同吗？”Subaru漆黑的双眸盯着Ryo的眼睛，眼中倒影着他的氧气面罩和他背后的星空。
“那到底什么是正确的？什么又是错误的？你能说得清吗？”
“你举个例子……举一个正确与错误并不泾渭分明的例子来讲给我听听，再来劝说我，让我分辨什么是正确还是错误。”
“我喜欢你，我爱你，这件事，你觉得是对的还是错的？！”
Ryo看见自己的脸倒影在Subaru的头盔玻璃罩上，眼睛红得吓人，表情严肃，他握紧的拳头在微微地发抖。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和Subaru发生过争执，他一直都是站在他这边的，他也知道，所以才总是把他不经意间搂到怀里，炫耀似的对着所有人说“这是我的孩子”，是我教出来的，比我还要出色优秀的大人。他从来未用任何价值观去捆绑他，但是却在不经意间犯了又一个错。
Subaru愣住了，他不知道用什么表情来回应。他的身体已经旋转成正常的姿势漂浮在空中，面对面看着他，连接在他们两人腰间的皮管好像一条巨长的脐带，虽然这么说很可笑，但是以他自己这个视角来看，的确是这样的。他咬着下嘴唇，露出痛苦的表情。察觉到自己的表情会被对方立即解读出某种信息，Subaru立即转过了身，保持着和之前一样的姿势，头冲下将手再次伸进那个狭小的缝隙里，用音速起子去旋转剩下的几颗钢钉。
“回答我。”Ryo沙哑的声音从头盔内侧的耳机里传过来。Subaru只听见自己身体里像打鼓般的心跳。
“错的。”他终于回答道。显而易见的敷衍，手上的动作却并没有停下来，他继续去扭那几颗螺丝钉，可是颤抖的双手无论如何都对不准位置，粗声而絮乱的呼吸通过话筒传到Ryo的耳机里，此起彼伏。在这样一个安静得近乎死寂的环境下，几乎像是放大的音效效果。
“你从来就没说过真话，从上了这艘船开始。一直在刻意隐瞒压抑着些什么。从月球到现在。”
“锦户，如果你现在是在和我恶作剧，我可以原谅你。回到船上，我们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突然改口的称呼让Ryo彻底的疯狂，他觉得自己的点足够莫名。他生气的竟然并不是后面的一句话。于是他将拳头重重的锤在旁边的铁框上。
疼。
他觉得自己是个自虐狂，他一直都知道。但是在宇航服的保护下他并没有出血，他觉得需要来一点血和伤口，这样会让他更好一些。他期待着Subaru突然转过身来对他发怒，用音速起子撬开他的头盔，令他暴露在无氧状态下窒息。或是直接将绳子松开，将他推远，推到很远很远的地方，知道他的推进器燃料耗尽，再也回不到船舱，也回不到地球，就这样溺死在宇宙的黑暗中……
他停止不了更多的妄想，但是Subaru却选择了最残忍的那一种杀死他的办法。Subaru一直没有回过头理他，再和他说一句话，他的耳中所能听到的除了呼吸还是呼吸。
剧烈的呼吸在耳边此起彼伏，节奏和频率越来越快，他知道Subaru此时正在经历着什么，但是他觉得那都是他自找的。但是尽管如此他还是惧怕着眼前这个因为一个愚蠢的理由而死掉的笨蛋。
“你这样下去，氧气很快就会被消耗完的。不要呼吸这么快。”
“我做不到……还有一个螺丝，我弄不出来。”
“别紧张，冷静一下，平复一下情绪。”
Subaru颤抖的双手握着起子不断在金属凹槽处碰撞，发出刺耳的响声。他不知道自己是因为紧张还是愤怒，是因为剧烈的心跳还是因为大脑充血，是突如其来的惊喜还是因为痛苦……他全部不再能分辨得清。仅存的理智告诉他不能再工作下去，而头盔上的报警器比他先做出反应，发出频闪的红光和氧气即将消耗殆尽的预警。
“喂！你这个笨蛋！快启动Cyber-8紧急模式！”
“我……不行……”
“说什么傻话！快点！我帮不了你。需要自己冥想开启，脖子后面那块芯片会帮你恢复到正常体能的，快点！”
“不行……Ryo……Ryo，帮我……”Subaru不断喊着他的名字，意识开始模糊。然后不小心松开手，起子掉落了下去，握在手里的最后一颗螺丝也垂直掉落进太阳能板的缝隙里。
Ryo看情况不妙立即拽着他腰间的皮管猛的一拉，将他彻底拉出了那个狭小的缝隙，用手环抱着他的腰向后转身。接着启动了自己身后的推进器，向舱门方向游去。
“还有五分钟，你给我坚持！”Ryo把推进器加速到最快状态，同时开启了Subaru身后的推进器。Subaru已经进入了昏迷状态，任由Ryo怎么摇晃他的双肩都没有反应。
“喂，Subaru，我求你了好不好？是我错了……对不起，突然对你说那些莫名其妙的话，对不起啊！”Ryo带着哭腔，一面开启了与舰桥的通话连接。“Yoko，快点，把舱门打开，Subaru晕倒了，快点！”
他的耳朵已经自动过滤了耳机里传来的巨大咒骂声音，他的大脑里只有一片空白。
当舱门打开的那一瞬间，他迅速地打开Subaru的头盔，解开他的宇航服，使他暴露在充满氧气的逃生舱里。
“你给我活过来啊！！！”Ryo继续摇晃着Subaru的肩膀，但是他已经全身无力，于是他环抱着Subaru将他的头埋在自己的胸口，无声地大哭。他的手指伸到Subaru颈后的发间，却摸到了坑坑洼洼的凸起和坚硬的褶皱。他正要把他的头发撩开想看看，这时怀里的人却挣扎着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
“松开……Ryo，太紧了，喘不过来气……”
“你们两个蠢货！干了什么！”Yoko从里舱赶过来，刚一开门的瞬间便吼了起来。
TBC.